喋血丛林——节选自长篇小说《枪响之后》

日期:2022-04-12来源:本站原创作者:普家明点击:1166 字号: 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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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耳边再次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凌砺的思绪又回到眼前的局势,连忙隐身路边的草丛里。他刚蹲下,透过草丛,只见摩托车已越来越近,他掏出手枪,想了想又别回腰间,然后握紧木棒。他决定冒个险,抓活的,对手追杀他们,不会只派一个人,得弄清全部状况,也好有个防备,实在不成就躲起来呼叫支援。

摩托车手并没有发现他,但是看到前边的皮卡,当即毫不犹豫地举枪瞄准,正要扣动枪机,凌砺大喝一声,一跃而出,抡起木棒当胸猛击。

车手万万没想到草丛里有人,他来不及掉转枪口,可见机极快,赶紧猛踩刹车,同时伏低身子躲闪,但哪里还来得及?“砰”的一声,头盔顶上挨了重重一棒,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一阵眩晕,眼前金光乱闪。接着,摩托车失去平衡,歪倒在路旁,骑手一下摔到地上,连滚几滚,手中的枪也飞出老远。

他脑子里瞬间一片迷糊,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自然也忘记了危险。他费力地坐起来,取下头盔,却发现迎接他的是黑洞洞的枪口,和一名中等身材的东方男子冷冷的目光。他心中一凛,一下子回到现实。没错,根据上司提供的影像,眼前正是他们要对付的目标,或者说猎物。他暗叫糟糕,这下完了。

凌砺打量一下取下头盔的车手,也不禁微微一怔。这名白人车手身材高大,脸上却稚气未脱,凌乱的亚麻色头发,要不是那身让人心生戒备的全副武装的作战服,简直就跟刚被家长提着耳朵从游戏厅里拎出来的一脸晦气的高中生一般。

凌砺领教过他的枪法,知道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于是小心地与他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一摆枪口,喝道:“站起来,双手放到头上!”小伙子知道反抗无望,乖乖照做。凌砺又问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小伙子用英语答道:“我们是BFU安保!”

凌砺一愣:“BFU安保?”他在脑海里飞快地过滤一遍,确定对这个组织没有任何印象,他还以为他们是美国黑水公司的,原来不是。

于是,他又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还没等小伙子回答,不远处再次传来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和一连串的喇叭声,就来自莫妮卡刚刚离去的那个方向。凌砺情急关心之下,忍不住转头去看,就这么稍一走神的瞬间,忽然觉得一阵劲风掠过脸颊,接着右手一轻,手枪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凌砺大吃一惊,本能地抬起左手的准备防守,可还没看清对手情况,手腕一酸,木棒竟应声落地。

凌砺潜意识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受到了围攻,当即闪电般地接连两个后翻,然后直起身来,拉开架势,仔细一看,只见那小伙子一脸嘲弄地看着他,此外再无旁人,不由得大为诧异。

小伙子瞟了他一眼,一弯腰捡起地上的那根腥臭无比的木棒,皱眉道:“你竟然用这东西打我?真有种!”凌砺揶揄道:“不错,对待畜生,你不觉得这是最好的欢迎仪式吗?难道你还指望我设宴招待你?其实我更应该一枪干掉你!”小伙子并没有动怒,反而沉默了一下。他知道凌砺说的是实情,刚才对方完全有机会悄无声息地将他射杀。他想了想,扔掉木棒,取下背包丢在一旁,说:“好吧,算我欠你个人情,我们来个公平决斗吧!对了,我叫迈克尔,曾经是全美大学生自由搏击冠军和射击冠军,小心了!”

“了”字刚一出口,一顿暴风骤雨般的拳脚毫无征兆地迎面压上,搏击冠军果然名不虚传。但凌砺早有防备,岂能再次轻易着了他的道儿?当即见招拆招、见式解式,双方甫一动手就斗了个难分难解,令人眼花缭乱。两人都动作迅猛,攻防转换往往就在一刹那,但迈克尔手长脚长,占了很大的便宜,攻击范围很广,而且防守严密,凌砺初期讨不到任何便宜,但他身经血战无数,实战经验极为丰富,很快就摸清了小伙子的路数,决定进行反击。

念头刚起,他一跃而上,忽然以快捷无伦的双手直拳攻击迈克尔的面部。迈克尔跟以往的比赛时一般,本能地低头曲身,双手握拳护住面部,准备伺机还击,冷不防凌砺倏地晃到他右后侧,贴近他的身体,右手抓住他的右手腕用力往下一扯,同时将左手伸进他的腋下,以左手手臂为支点,右手一扭一提,迈克尔肘关节剧痛,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凌砺倏地抽回左手,双手抓住他的手掌向上猛拉,同时脚下一别,迈克尔身体失去平衡,“噗通”一声脸朝下摔在地上。凌砺稳稳站在当地,双手紧抓他的右手腕,伸出右脚踩在他背上,喝道:“这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迈克尔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已俯身躺在地上,右手挣脱不得,左手够不到对手,双脚也无法反击,顿时全身受制。他很清楚,只要凌砺双手一加劲,他的肩关节和肘关节就完了。可他不死心,赌气般抗议道:“这次不算,你作弊,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凌砺想了想,放开他,说:“好吧,我们再比试一场,假如你输了,你得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迈克尔说:“一言为定!”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脚,招手道:“来吧,李小龙,这次你可不会这么走运了!”话音刚落,两人再次斗在一起,只是小伙子打得更为谨慎,很难寻到破绽。又过了几分钟,两人都大汗淋漓,凌砺内心更是暗暗焦躁,万一对方的同伙赶来,那就玩完了。好在剧斗过后,迈克尔的体力也有所下降,动作没起初那么利落了。

终于,迈克尔右手一个摆拳击出,凌砺低头闪过,见他收势稍慢,当即前扑,再次闪到他身后,直起身来,忽然伸出右臂箍住他的脖颈,左手横放在身前作为支点,右手猛一使劲,试图将他扳倒。

没想到两人体重相差过大,一扳之下,迈克尔竟然像座山一样纹丝不动。虽然攻击没有得逞,迈克尔还是被吓了一跳,一看势头不对,毫不犹豫地左右开弓,用两只手肘向后猛击凌砺的肋部,却都撞在后者的左臂上。迈克尔见反击没有奏效,也不着慌,忽然向后伸出长长的双手,抓住凌砺的肩膀,一低头、一侧身,一个过肩摔,试图将凌砺扔在地上。危急关头,凌砺迅速松开双手,死命抓住对方的右手腕使劲一拉,一拉之下,迈克尔一个趔趄,身体本能地向前一曲,过肩摔的大部分力道被抵消,凌砺双脚轻轻落地。

凌砺双脚刚一触地,随即腰部用力一挺,身体上翻,张开双腿呈剪刀状,一下夹住迈克尔的脖子,同时双手用劲,将他的手腕往顺时针方向用力一拧。迈克尔猝不及防,身体顿时失去平衡,随着迈克尔一声惊呼,两人双双倒地。凌砺一开始攻击受阻,原本呈骑虎难下的态势,但他实战经验极为丰富,顺势而为,情况瞬间逆转。

此时,迈克尔虽然将凌砺压在身下,但凌砺的双腿锁住他的脖子,又将他的右手狠劲扭住,情况比刚才凶险得多。迈克尔根本无力反击,只能用左手徒劳地掰凌砺的双腿,可胳膊抗不过大腿,哪里掰得动?他呼吸受阻,眼前阵阵发黑。作为自由博击高手,他知道,此刻凌砺完全可以轻松地绞断他的脖子,此命休矣!

凌砺正要问他服不服,耳边又传来引擎声,他用眼角的余光一瞟,不禁大骇。

只见莫妮卡驾驶车辆原路返回,很快就来到离两人不远处,可丝毫没有减速,而是轰着油门飞快地冲过来。来不及多想,凌砺立即放开迈克尔,两人不及起身,不约而同地往两边连连翻滚,皮卡呼啸着擦身而过,往前边的悬崖飞驰而去。

迈克尔反应奇快,一骨碌爬起来,拔腿就去追皮卡。凌砺大惊,生怕他伤害莫妮卡,紧接着也大喊着追上去,却哪里追得上?百米冲刺般的迈克尔很快就跟皮卡并排,他又紧跑几步,靠近驾驶座,正要去拉车门,皮卡却忽然左转,同时,随着一阵尖利刺耳的急刹声,皮卡来了个漂移,然后一头撞在路边一棵树上,停了下来,熄火了,引擎盖则“嘭”的一声高高弹起。

事发太过突然,迈克尔刚一愣神,被突然横过来的车身带到,一下子飞起来,手舞足蹈地大叫着坠下悬崖。

凌砺刚跑到货箱旁,见此情景,也许是考虑到还没摸清敌人的情况,也许是惺惺相惜,甚至仅仅只是不愿意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陨落,他毫不犹豫地抓起货厢里那圈登山绳,握紧绳头,然后将其余的绳身往悬崖下扔去,飞快地将另一头在货箱栏杆上打了个结。

然后,他心急如焚地跑到驾驶室一侧,一拉之下,车门应声而开。只见莫妮卡上半身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散乱的金发遮住了脸颊,看不清具体情况。他探了一下她的鼻翼,发觉气息微弱,显然晕过去了。他连忙弯下腰,想将她抱出来,却抱之不动,仔细一看,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系上了安全带,顿时心神略宽。在撞树之前,她踩了急刹,那棵树的树干只有篮球那么大,车辆受损也不算严重,人应该没多大事。

他解开安全带,将莫妮卡抱下车。此时的莫妮卡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全身软绵绵的。凌砺忧急欲狂,轻轻地将她放在一棵大树下,上半身斜靠在树干上,正要给她检查受伤情况,却听到耳边传来“格格”声。回头一看,只见刚才他扔下去的绳子正渐渐收紧。

迈克尔费力地爬到悬崖顶端,刚一探头,迎接他的又是黑洞洞的枪口,不过,这次凌砺手里紧握的是他的冲锋枪。奇怪的是,尽管他们之间是敌我关系,可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慢慢爬上悬崖,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气。凌砺却没了耐心,将系在货箱上的绳头解开,一摆枪口,喝到:“过去,把自己捆在那棵树上!”

迈克尔站起来,转头看了一眼莫妮卡,说:“可她需要帮助!”凌砺脸一板:“这个不用你操心,快走!”他担心这家伙再惹出什么事来添乱。迈克尔只好怏怏地拖着绳子,走过去将自己绑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凌砺又跟过去再绕了几道,捆结实,这才扔下枪,赶紧过去察看莫妮卡的情况。

从外形上,莫妮卡看不出任何伤痕,就连皮都没擦破一点,至于有没有内伤或骨折,还需要作进一步检查。他想了想,首先用右手食指往顺时针方向轻轻按摩她的人中,然后逐步加重力度,大约三分钟后,莫妮卡终于轻哼一声,接着双眼微翕。

凌砺大喜过望,连忙大声呼唤她的名字,莫妮卡终于慢慢睁开双眼,凝视了一下凌砺,然后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全身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凌砺等她静养几分钟、神志恢复点后,连忙叫她深呼吸,莫妮卡依言,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除了感觉稍微有点气短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不适。凌砺彻底放下心来,知道她没有受伤,只是惊吓过度导致的短暂晕厥。

又休息了几分钟,凌砺扶起她,说:“我们走吧!”莫妮卡顺从地慢慢站起,两人来到皮卡前,凌砺背上背包,正要走,被绑在树上、刚才一直没吱声的迈克尔急道:“你们要去哪里?放开我!”

莫妮卡没注意到有外人在场,顿时大囧,问道:“凌,他是谁?”凌砺说:“别理他,他是来杀我们的!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走吧!”迈克尔急道:“你想把我丢在这儿喂狮子?不行!”凌砺回过头来,心想:“要不是你死命追杀,我们才不会如此狼狈,幸好没酿成大祸,否则将你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嘴里却说:“放心吧,你的同伴会来救你的!”正要走,只听小伙子叹道:“等他们到来我连渣渣都不剩了!”

莫妮卡一听,顿时面色恻然,温言道:“要不,我们放了他吧?”凌砺本来就心软,没想置他于死地,否则也就不用救他了。他想了想,走到他面前,凛然道:“我三番五次放过你,可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迈克尔嚷道:“四次!”凌砺一下没反应过来,奇道:“什么四次?”迈克尔说:“连你抛绳子把我从悬崖弄上来在内,一共救过我四次,你现在解开绳子放了我才凑够五次,说话要算话!”

凌砺一时语塞,竟然想不出话来反驳他。莫妮卡对之前发生的一切全不知情,自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她问道:“凌,他到底是什么人?”凌砺答道:“他说他们是什么‘BFU安保’!”

 

 

话一出口,莫妮卡的脸色一下子严峻起来。凌砺紧张地问道:“怎么啦?”

莫妮卡说:“‘BFU安保’,成立于八年前,创始人叫邦尼·福迪,前海军陆战队少校,参加过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他们最初开展的业务,主要是为一些大公司担任安保顾问,包括公司网络安全系统的构建和高管的私人护卫,后来发展到为一些好莱坞明星和体育明星做贴身保镖,跟政府和军方也有过合作,不过不多。近两年,有媒体披露说他们是现今世界排名第二的国际佣兵组织,和第一相比,他们行事更为血腥、狠辣,完全没有下限。为此,中情局、联邦调查局和军方都曾经多次展开调查,苦于找不到任何证据,因为他们的市场重心根本不在美国本土。没想到这次为了追杀我们,对手连最臭名昭著的佣兵组织都用上了!”

凌砺沉吟片刻,果断地说:“马上呼叫支援,否则我们出不去,这儿发生的一切就没人知道了!”莫妮卡点点头,立即拿出手机拨打求助电话,并发送位置信息。但上级告诉她,最快的支援也要三个小时以后,建议他们先藏起来,等接应到来再出来。

通话完毕,两人背上行囊,决定马上找地方隐蔽,迈克尔又嚷起来:“快把我解开!”凌砺转过身来,大步走到他面前,怒道:“我不会放你的,你们根本就不是好人,不杀了你已经算便宜你了!”迈克尔急道:“不,我是好人!”

凌砺冷笑一声:“哼,好人?”唰地拉开背包,拿出神父提供给他们的那包照片,全部倒在迈克尔面前的草地上,愤怒地说:“你自己看看,整整一个部落、近千人,就全部死在你们手上,家园也被烧得片瓦不留!”接着,又抓起那几张小凯撒的照片,伸到他鼻子底下:“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还说你们是好人?假如他是你的孩子,或者你的兄弟,你会怎样想?”

迈克尔瞟了一眼地上那些照片,又仔细看了看凌砺手里那几张,忽然神情大变,茫然道:“怎么会这样?我们接到的任务是抓捕在逃的恐怖分子,就是你们俩。我们第一次到这个鬼地方,这些根本就不是我们干的!”凌砺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当即说:“就算不是你们干的,肯定也是你们的雇主干的!说到底,你们只不过是用来杀人灭口的工具!”

迈克尔沉默片刻,低头自言自语道:“对,工具,我们就是该死的工具!”然后,他抬起头来,对凌砺说:“我右边的裤兜里有一张纸,是开曼群岛一家银行的账户情况和密码,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凌砺闻言,在他裤兜里一掏,果然找到那张纸。迈克尔说:“我问过了,账户里有两百六十多万美元,你们只要登录这家银行的官方网站转账,钱就是你们的了,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你们拿着它走吧,我罪有应得,怪我跟错了人。不过请相信我,我没杀过人,这几年我一直在当保镖,这是我第一次出外勤,当然,也是最后一次!我的十一名同伴就要来了,你在瑞士领教过,他们可是一伙不折不扣的禽兽!”

凌砺只看了一眼,又将纸片又塞回他的裤兜里,昂然道:“对你的臭钱,我们不感兴趣,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只要你能够心安理得!”迈克尔忽然笑了,说:“您说得很对,它们就是臭钱!”接着,他又说道:“你知道吗,我们昨天下午血洗了一个部落?不,是他们,我只是负责了解情况,我找到部落的小头目,他为了保命,告诉我这个账户的情况,刚说完,我们的人冲进来就杀了他,所以这个账户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凌砺冷笑道:“瞧你们干的好事!”

迈克尔争辩道:“那些家伙根本就不是好人,是人渣!他们将一名红胡子的白人老者杀死,然后将尸体吊在大树上示众,说他暗中帮助敌人!”凌砺大惊,问道:“红胡子老者?”迈克尔点点头:“是的,你应该见过!后来我们了解到,这个部落通过互联网,伙同外边的一些不法之徒,建立了一个邪恶的产业链,那就是,将所有进入这片区域的外人,不管是游客还是科考人员、过路的,总之,通统绑架,逼问出家人或机构的联系方式,然后索要高价赎金。赎金到手后,他们怕罪行败露,并不放人,而是将人质喂了狮子老虎,这名美女就差点着了道儿,不是吗?”边说边向莫妮卡努努嘴。

莫妮卡大惊,转头问凌砺:“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迈克尔又笑了,说:“当时你八成被他们弄晕了,怎么会知道?对了,那种血腥的地下室一共有五个。小姐,你应该庆幸找了一个非常靠谱的男朋友!危急关头,这老兄不仅没有弃你而逃,反而毫不犹豫地冲进去,一个人跟几百名野蛮人拼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然后把你抢出来,离开时还将他们的酋长撞得七窍流血而死。要不是你们绑着我的手,我还真应该对他竖起大拇指!”

莫妮卡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听了迈克尔的话后,不由得面红过耳,说:“他不是……”心里却甜甜的极为受用,知道凌砺为了救他孤身犯险,更是大为感动。

接着,迈克尔又说:“我们的头儿知道他们的卑劣行径后,勃然大怒,下令血洗这个部落,除了妇女儿童、老弱病残,一律射杀!命令刚下达,我就被老大派出先行跟踪你们,后面的情况就不知道了,这个邪恶的部落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哦,我们的上级就是通过卫星发现这个部落里的异动,从而追踪到你们的!对了,”他抬头看看天,接着说道:“你们最多还有十分钟,快走吧!”

凌砺想了想,解开绳子,对迈克尔说:“你走吧!”迈克尔活动几下有些酸麻的手脚,解下沉甸甸的武装带、防弹背心递给凌砺,说:“这个给你!”又四处看看,捡回自己的背包,从里边掏出一部手机,一扬手,手机翻滚着落下悬崖。接着,他说:“这样他们就无法追踪到我了,保重!”就要走,凌砺急忙喊道:“等等!”迈克尔回过头来,说:“我都已经成你们的帮凶了,还要怎样?对了,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的装备很精良,还有狙击手,小心了!”想了想,又跑回来,掏出那张纸片塞到莫妮卡手里,说:“这笔钱你们不要就捐给慈善机构吧,我怕留着会做噩梦。还有,姑娘,你开车的技术,酷毙了!不说了,拜拜!”径自扶起倒在地上的摩托车,发动后,一轰油门,往丛林深处飞驰而去。

凌砺想到红胡子老者为了帮助他们,竟然被那些野蛮人残忍地杀害,心情极为沉重。但他没有时间悲痛,眼下的形势实在是凶险万分,得赶紧离开,可四周群山莽莽,仿佛无边无际,车辆又被撞坏,后边是如狼似虎的追兵,又要保护莫妮卡,而增援还得再等三个小时,接下来该怎么办?当务之急是先躲起来,避敌锋芒。

于是,两人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凌砺将防弹背心给莫妮卡穿上,自己系上武装带,武装带上弹匣、匕首、微型手电等装备一应俱全。他又打开迈克尔留下的背包一看,只见除了洗漱用具和一件换洗T恤,还有一台小巧的高倍望远镜、几个弹匣和七八枚手雷,不禁大喜。

他迅速取下冲锋枪的弹匣,见是满的,又装回去,然后拿出几颗手雷固定在武装带上,将迈克尔的背包也背上,正要走,发现格斗时被迈克尔踢飞的手枪就在不远处的的草丛里,连忙跑过去捡。他的武器不足,要对付十一名武装到牙齿的雇佣兵显然不够,多一件是一件。莫妮卡则站在一棵大树下等他。

凌砺一弯腰捡起手枪,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轻微的脆响,似乎是皮靴从枯枝上踏过的声音。他来不及直起身,连忙闪电般往旁边一扑,随即就地一滚,几乎同时,耳边枪声大作,他刚刚待的地方被打得草屑与泥土乱飞。

凌砺卧倒在地,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枪,连连扣动扳机,一名雇佣兵刚从草丛里探出头来,一颗迎面而来的子弹就准确地击中他的脸颊,脸上瞬间血花飞绽,接着,身上、腿部接连中弹,他全身一阵乱晃,忽然双手上举,一串子弹激射而出,全部飞上了天。随后,他高大的身躯往后一仰,轰然倒地。

几乎同时,那名死去的雇佣兵身后再次传出动静。凌砺不敢恋战,毫不犹豫地扔出一颗手雷,然后猫腰跑向莫妮卡。莫妮卡哪见过这种阵势,早吓得脚瘫手软,本能地抱头蹲在地上。凌砺一把拖住她,闪到大树后,耳边隐隐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手雷爆炸,发出一声巨响,凌砺更不迟疑,趁敌人忙着躲避的有利时机,在硝烟的掩护下,拉着莫妮卡的手往丛林深处跑去。

莫妮卡大脑一片空白,任由他拖着手,机械地迈动双腿,两人跌跌撞撞地在丛林里狂奔。

凌砺边跑边仔细倾听,发现身后不远处树影摇动,至少有五名敌人包抄而来,但他们并不是聚在一起,而是呈扇形散开,既可独自接敌,亦可联合攻击,当其中一人受到威胁时还能相互支援,显得很有经验。关键时刻,茂密的丛林起了很好的隐蔽作用,敌人一时也看不见他们,但肯定也能察觉两人奔跑时发出的动静。

凌砺感到非常棘手。假如自己只是孤身一人,他完全有能力将这片森林变成那些雇佣兵的坟场。但眼下莫妮卡在身旁,几乎手无缚鸡之力,万一稍有差池落到那些人手,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有了这个软肋,不容他有任何闪失,甚至不敢轻易冒险,唯有拉着她拼命狂奔。

两人跑了一会,当从两棵相距大约一米的大树之间穿过时,凌砺观察一下地形,妙计顿生。

两人停了下来,凌砺从树上扯了一根细细的藤条,取下一颗手雷,将藤条的一端绕了个活结绑在手雷上,把藤条拴在两棵树之间,离地二十公分左右,再小心地拔掉手雷的保险。机关布置完毕,他直起身来,一跃而起,抓住高处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然后落地,“咔嚓”一声,枝干折断,但树皮仍然连着,树枝倒垂下来在空中摇摆。随后,他拉着莫妮卡的手,两人继续向前奔跑。

不久,身后传来一声手雷爆炸的闷响,隐隐夹杂着惨叫声。想必一名雇佣兵被动静吸引,跑过去查看,终于着了道儿。其余四名雇佣兵大怒,操起冲锋枪往丛林里四处扫射,可凌砺和莫妮卡早去远了。愤怒归愤怒,吃了这个亏后,几名雇佣兵不敢再急速追赶,只能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凌砺和莫妮卡早已汗流浃背、疲累不堪,但只能拼尽全力往前跑,一刻也不敢停留。

又跑了大约半个小时,当吃力地穿过一片灌木丛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凌砺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往前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暗想:“这下完了!”

 

 

原来,凌砺和莫妮卡竟然已经跑到森林边缘,只见眼前是一大片连绵的草地,不远处有几座低矮的馒头状的山包,可惜山上一棵树也没有,离他们最近的森林则至少在两公里外,只怕没等跑到就被打成筛子了。虽然很多茅草都有一人多高,短时间内躲藏没有问题,但对方人数占绝对优势,一旦被发现,两人无论如何不是对手。

凌砺清楚,离开了森林的庇护,他们就像搁浅沙滩的鱼儿,只有一个宿命,那就是任人宰杀。他当机立断,立即拉着莫妮卡的手,转向东南方向,沿着森林边缘狂奔。虽然这片森林比较大,但边缘灌木和荆棘丛生,跑不快,好在后边的敌人也不敢过分跟紧,所以暂时还没有什么麻烦。

大约一个小时后,凌砺发现前边灌木少了,森林以高大的乔木为主,不禁暗暗叫苦,看来快要到森林尽头了,不知道前边的具体情况怎么样,也不清楚剩下的雇佣兵在哪里,要他们在前面设伏,后边的再包抄上来,就成瓮中捉鳖了。

两人停了下来,凌砺让莫妮卡藏在树丛中休息一会,喘口气,他则拔枪在手,在周围细细搜索。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当他扒开一丛茂密的灌木,看见背后有一道六七米高、几乎垂直的土壁,上边杂草丛生。他只看了一眼,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发现位于土壁中央的地面上有个地方有点异常,细细一看,似乎有个缺口。他心里一喜,决定去看看能不能藏人。

他走到近前,只见这个缺口不大,仅容一个人侧身通过,两边长满高高的茅草,隐蔽异常,不细细搜寻根本发现不了。他右手握紧枪支,左手细心地扒开茅草,以防里边有什么动物窜出来。好在经过他细致观察,地面上所有的草皮并没有被践踏过的痕迹,也没发现动物的粪便,但这个缺口似乎不深,仅够临时藏身。他不甘心,走到最里头,惊喜地看见道路有个向右的直角拐弯,当他来到拐弯处,向右一看,两三米外的尽头竟然有一个洞口。

凌砺走过去细细察看,见蛛网密布的洞口直径六十公分左右,离地面大约一米,里边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有多深。他想了想,从地上捡了根枯枝,轻轻地掸去蜘蛛网,然后取出微型手电往洞里一照,在手电的强光下,只见洞口进去不远就是一大片潮湿的石壁,石壁表面坑坑洼洼的。同时,他感觉到一阵略带潮湿之气的凉风轻轻地从脸庞拂过,说明这个山洞不会很小,而且八成是个溶洞。

凌砺忍不住心中暗呼:“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收起手电,从原路返回跟莫妮卡会合,带着她往山洞走去。一路上,他让莫妮卡走在前面,他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清除两人走过的痕迹。来到洞口,凌砺将手电筒递给莫妮卡,先把她弄进去,然后取下背包递给她,自己再爬进去,又细心地将洞口的茅草尽可能复原。

进入洞内后,凌砺重新背上背包,让莫妮卡跟在他身后,以防遇到什么危险,然后右手持枪,左手打开手电,两人从左边转过石壁,眼前出现一个五十平方米左右的大厅,从空中垂下一条条锋利的石笋。地面上的石笋也很多,但大多比较矮小,望去像极了竹笋,在手电光的照耀下十分精致,而且反射出淡淡的彩色的光晕。

可惜时间仓促,两人来不及欣赏,凌砺再次对这个地方细细检视。只见地面崎岖不平,异常潮湿,钟乳石上滴下的水珠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水洼,逐渐汇聚成一股股涓涓细流,蜿蜒曲折不知流向何方。地面上没发现大型动物活动的踪迹,空气中也没有腥臭味,说明还没有其它猛兽光顾过。他将视线投向稍远处,又发现两个黑乎乎的洞口,看来这个山洞不止于此,还有岔洞。

这下他心里有数了,决定就在此处躲避,等待支援。于是,他又返回洞口,布置了一个巧妙的机关,装上手雷,只要外边一有人进来,就会触发手雷。随后,两人小心地避开大大小小的钟乳石和水洼,往最大那个洞口走去。和入口相比,这个洞口直径大了很多,可容一个人低头通过。随着他们逐渐深入,道路开始左弯右扭,异常难行,好在一路向上,地面变得干燥起来,钟乳石少了,一摸之下,也是干的。又走了几分钟,前面出现一个稍大点的空间,凌砺决定停下来休息,于是两人在一块石板上坐下来,关掉手电。

凌砺见洞里没有一丝人工痕迹,不禁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从战略角度来讲,即使敌人发现洞口、排除手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复杂地形也会令他们苦头吃尽。在这种地方,重型武器施展不开,一般的单兵武器威力有限,难免处处掣肘,何况敌明我暗,他完全可以凭一己之力坚守,甚至把敌人全部干掉——假如他们敢进来的话!

莫妮卡从没经历过如此险恶的状况,也从未在如此逼仄、漆黑的空间里待过,不由得紧张万分,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眼下暂且安全了,不用再担心敌人,精神松懈下来,两人这才感到疲惫不堪,浑身酸软,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衣服几乎可以拧出水,肚子也开始“咕咕咕”地提出抗议。

凌砺打开背包,里边还有面包和水,于是两人连忙就着手电光吃饱喝足,趁机好好休息一下。为了防止打瞌睡,两人又开始闲聊。

过了一会,凌砺忽然内心隐隐有些不安,问道:“像今天这种情况,你们通常会派多少人来接应?”莫妮卡说:“可能一架武装直升机,连驾驶员在内,五个人左右!”

凌砺略一沉吟,果断地说:“立即跟他们联系,说明情况!我感觉支援的力量明显不足。假如只是纯粹的空中打击,一架武装直升机足矣,问题是为了接应我们,他们必须找地方降落。万一这伙雇佣兵不动声色地来个暗中伏击,那就糟了!”

莫妮卡想想也是,立即拨打电话,可令她大惊失色的是,在山洞里,手机没有任何信号,而离约定的接应时间已不到一个半小时。

凌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思索一番,然后站起来,背上背包,打开手电,说:“我们走!”莫妮卡也跟着站起来,迟疑了一下,问道:“往哪走?”凌砺说:“到前面看看。”两人继续往洞内更深处走去,不久眼前又出现两个岔洞。

凌砺停下来,掏出打火机打着火,屏住呼吸观察一下,只见火苗往稍大点那个洞口方向跳跃偏移,发出轻微的“呼呼”声。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带着莫妮卡进入另外一个洞口。跟他预想的一样,这个山洞很小,很快就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间两米见方的石室,但入口很小,莫妮卡身材纤细,勉强可以爬进去。

凌砺伸头进去观察一番,只见石室四壁光滑、地面平整,最里边的岩壁上有泉水渗出,滴入角落里一个篮球大小的清澈的水潭,发出轻柔的“叮咚”。凌砺不由得大喜,连忙叫莫妮卡进去。

莫妮卡小心地进入石室,站起身来,问道:“你怎么办?”凌砺说:“我得出去看看,一来找找有没有其他出口,要是入口被他们封死,那就惨了,得想办法找个退路。二来嘛,去了解下外边的情况,尽可能保证接应人员的安全。”然后,他吩咐莫妮卡将洗脸毛巾浸湿,万一敌人施放毒气,或者有浓烟进入时捂住口鼻,又说:“等我离开后,一旦闻到什么异味,立即用背包将入口封死,缝隙用衣服堵上,千万不要出去,等我回来!”接着,他将手枪递给莫妮卡,说:“一旦有人想强行进入,你就开枪,子弹已上膛,你只要瞄准,然后扣动扳机就行了!”

说完,他打开背包,将所有的手雷拿出来固定在武装带上,挥挥手:“我该走了,你可能要在黑暗中待一段时间。”莫妮卡点点头。凌砺正要走,又转过头来,说:“万一我回不来,你千万不要急着出去,除非你收到确认安全的信息。食物应该够你撑五天,吃完后再出去。对了,出去时千万不要碰到入口下边那块石头,有机关!”莫妮卡坚定地说:“不,没有万一,我会一直等着你!”

凌砺点点头,挎上冲锋枪,猫着腰走出山洞,很快就消失在拐弯处。他来到第一个岔洞,掰下一小段石笋做了个记号,然后往山洞更深处走去。不久,眼前又出现岔洞,他点燃打火机,做上记号,然后往火苗偏移的洞口走去。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后,山洞似乎已到尽头,再也无路可走。他停下脚步,再次点亮打火机,发现火苗被拉得很长,“呼呼”地往上窜。他抬头一看,只见头顶上空隙很大,但离地面大约五米处被一块巨石突兀地挡住,而且四面全是光滑的石壁,与地面几乎成九十度。凌砺当机立断,将手电衔在嘴里,手脚并用,撑着两边的石壁缓缓上升,等来到巨石前,发现巨石左侧出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他精神大振,连忙进入洞口。这个山洞依然蜿蜒曲折,但洞壁坑坑洼洼的,攀爬起来不算费劲。绕开巨石后,眼前出现一小个明亮的光点。凌砺大喜过望,加快了行进速度,光点也越来越大,终于,经过一个拐角后,头顶上出现一片蔚蓝的天空,和几片悠闲的白云。

他继续往前,很快就爬到洞口,但没敢轻易出去。他四下一看,这个出口十分隐蔽,周围全是一人多高的茅草,除了靠东边一侧有一棵小树外,看不见森林。此时,耳边只有风吹过草地发出的“沙沙”声外,听不到其它声音,看来敌人要么没在附近,要么没有发现这个洞口,当然,说不定他们根本就没想到两人藏在山洞里,正在森林里搜寻呢。

他心下略宽,连忙爬出洞口,直起身,视野顿时变得开阔起来。他发觉自己处在一个小山包顶端,附近没有森林,东边不远处露出一个尖尖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那座教堂钟楼的尖顶,目测一下,离他也就五百米左右。原来,两人七绕八绕,最终又回到教堂附近。

凌砺来到小树旁,想细致观察一下教堂方向的情况,待会儿可能要从那儿撤离,其它地方他们根本就不熟悉。可眼前枝叶茂密,看不清楚,他又往右边挪了一下位置。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只听得耳边“嚓”的一声轻响,一根拇指粗的树枝忽然从中折断,飞到草丛里去了。

凌砺大惊,飞快地卧倒在地,向旁边急速翻滚,然后悄悄缩回洞口。果然,又有几发子弹准确地命中他刚才待的地方。他心里一连骂了好几句“该死”,太大意了,迈克尔提醒过他有狙击手,而这么重要的信息他竟然给忘了!刚才差点就被爆头,就算侥幸躲过,反应稍慢,也会被击中,幸好关键时刻,茂密的茅草挡住了狙击手的视线。

他不敢再轻举妄动,紧张地思索,该怎么办。既然狙击手已经发现了他,那么,敌人肯定很快就会向这儿合围,但假如敌人认为他已经被击毙,又该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狙击手知道他没事,把敌人全引到这儿来,反正谅他们也不敢轻易进入山洞,就算进去了,他们一路搜索,肯定快不了,至少也能赢得宝贵的时间,他和莫妮卡才有机会突出重围。至于出去后怎么摆脱这群冤魂不散的雇佣兵,他心里也没底,走一步算一步吧!

于是,他悄悄探出半个身子,够到小树离他最近的一根树枝,又缩回来,然后用力一扯,小树立刻摇晃了几下,狙击手果然中计,又有几颗子弹飞过来,枝叶被打得簌簌乱飞。凌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解下武装带,脱掉外衣,揉成一团,往小树扔过去,外衣一下舒展开来,挂在一个树杈上,很快他就发现衣服上又出现几个洞。

凌砺心中暗笑,这名狙击手技能纯熟,可惜经验和火候还差了那么一点点,遇到动静,光知道本能地开枪射击,却不想想,敌人一旦被狙击手发现,拼命隐藏踪迹还来不及,哪有几次三番自我暴露的?

凌砺知道时间很宝贵,得尽快离开,无奈敌人迟迟不现身,只能继续等待。忽然,他心里猛地一沉,从弹孔的情况来看,狙击手在东边,而东边的最安全、最理想的位置是教堂的钟楼,难道,难道那位慈悲的传教士已经遭了他们的毒手?否则怎么可能允许他们在那儿胡作非为?敌人终究还是斩草除根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怒火中烧,看来得好好计划一番,让敌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时候,风更大了,周围的茅草发出连绵的“沙沙”声,他判断了一下,风是从西边来的,顿时计上心来,尽管有点冒险,但也别无他法。

于是,他套上武装带,取下一枚手雷,拔掉保险针,搬了块脸盆大的石头小心地压住。又等了几分钟,终于,南边不远处传来轻微的“簌簌”声,似乎正有人拨开茅草搜寻而来。凌砺暗呼:“终于来了!”毫不迟疑地取了两枚手雷,拔掉保险,往发出声音的地方扔去,同时飞快地缩进洞里。

伴随着“轰轰”两声巨响,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但凌砺早已躲进山洞,自然没有被击中。由于山洞太小,凌砺只能快速倒退,很快绕过巨石,滑下石壁,拔腿就往出口奔去。刚转过拐角,身后又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耳朵里被震得嗡嗡作响,山洞顶上的碎石灰尘落了他一身。想必敌人也如法炮制,往山洞里扔手榴弹,幸好他动作够快,否则就完了。

他想,敌人领教过他的厉害,绝对不敢轻易进入黑乎乎的山洞,于是毫不停留,径直往入口奔去。

他回到入口,没有发现丝毫异样,于是爬出洞口,回到森林边缘,借助灌木丛的掩护,猫腰地往西边奔去。跑到正西方的山脚下,他在草丛中匍匐前进,远离森林,然后找到一小块平整、阳光能够直射的地方。他坐下来,喘口气,取下一枚手雷,小心翼翼地拆解,用里边的炸药在地上画了条线,一头在空地上,另一头伸进草丛里。他观察过,草地虽然一片翠绿,但毕竟正处在旱季,茅草根部枯叶众多,应该能够点燃。

凌砺取下枪上的瞄准镜,在空地上调试一番,然后对准地上的火药,特意稍稍往西偏了一个角度,以延迟聚焦时间,再精心地用石块将它固定住。随后,他又回到森林边缘,认清方向后,往东方疾奔而去。

很快,他来到东边的森林边缘,教堂就在正前方,但中间是一大片草地,暴露在狙击手的视野里,于是他又转向南面,匍匐着爬过一片不大的连绵的草地,迂回到教堂后边的树林里,悄无声息地摸到钟楼下,抬起头来细细观察。

这座钟楼除去尖顶,剩下的主体建筑大约有五层楼高,底部三层用砖石建造,最上边两层和尖顶都是用木材搭建而成的,其中狙击手最有可能在第五层,无论是高度还是视野都最理想。

凌砺判明情况后,深吸一口气,将冲锋枪背到身后,拔出匕首横咬在嘴里,开始悄无声息地从南墙往上攀爬。很快,他就爬到五楼的窗下,凝身不动,双脚在一根突出的木条上站稳,左手抓牢,右手握紧匕首,随即“啊”地发出一声惨叫。

他清楚地听到屋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人打开木窗,把头伸出来看,可还没等看清什么情况,凌砺瞅准时机,右手力透手臂向上一捅,锋利的匕首深深地插入敌人的喉结下方。只见敌人双眼上翻,张大了嘴,抽搐几下后,上半身软软地伏在窗台上,就此毙命。

凌砺原来的计划是弄出点声音,等狙击手过来看时再将他干掉,但一想,万一他发现异常,直接开枪往窗外射击,木板墙壁根本挡不住枪弹,要是枪声惊动了远处的敌人,那会很麻烦。所以,他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缩短敌人的反射时间。狙击手果然受到惊吓,不假思索地跑过来察看,就此着了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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