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樱”乐会

日期:2024-03-29来源:转载点击:70 字号: 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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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日历被风翻开,大地的枝头星火点灯。一个周末的早晨,我和妻子去家门口的龙川江畔看樱花。30多年前,楚雄人看樱花,要驱车100多公里,跑到昆明圆通山去看。而如今,城市在长大,人居环境在美化,楚雄的很多庭院、公园、街道、公路、河畔,只要有绿化带的地方,都栽种了樱花。每当布谷鸟吹响春天号角,樱花就一呼百应,像过年时的礼花,千树万树繁花绽放,在家门口看樱花,已是平民百姓生活的日常。

此时,太阳光已经有几分炭火的温度。不远处,樱花似火,一身红衣,一脸粉黛,大红大紫。一树树霞光,一条条火链,一个个火把,连成一条熊熊燃烧的火龙,把龙川江两岸点燃。树上,鸟叽叽喳喳地“练歌”,路上,人三三两两,各自以樱花为景,赏花、拍照、录视频。我和妻子像两只蜜蜂,互相拍着照,而心里总是这花望着那花好,仿佛更好的樱花还在前面。

忽然听到有音乐和歌声飘来,我加快脚步凑上前一看,是一群老人,正在火红的樱花树下举行一场自娱自乐的音乐会。他们男男女女10多人,有的拉手风琴,有的拉京胡,有的弹电子琴,有的吹萨克斯……有人指挥,有人伴奏,有人演唱,吹拉弹唱,他们的音乐,他们的歌声,压得滔滔吟唱的龙川江哑口无言。

我停下脚步静静听了一会儿,他们唱的是《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敖包相会》《山不转水转》《今天是个好日子》《祝你平安》等老歌。唱得虽不专业,老人们却十分投入。停顿间,他们嘻嘻哈哈互相指点,谁的调“左”了,谁的调高了,宛若一群顽童,你一言我一语,一番争论过后,又大坝开闸般继续演唱。他们那么努力,那么认真,仿佛是要去参加一场盛大演出而进行的排练。樱花似乎也听着老人们的演唱——到底老人是樱花的粉丝,还是樱花是他们的粉丝?也许,只有春天知道答案。

每一棵樱花都是免费的向导,引领着我俩继续往前走。我们遇见两个花样年华的男女青年,正在做直播。他们前面是一大片火花四射的樱花,身后是一大片红彤彤的马缨花。花枝招展的女主播,像一只花蝴蝶翩翩起舞,她情绪激昂,一会儿跳,一会儿唱,一会儿说,招引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调动着樱花的胃口。樱花树下,有很多看热闹的人。花人簇拥的方寸直播地,更像一个小舞台,人人都可以参与,既是主角,也是观众。人潮花潮,一浪高过一浪,纷纷被录入视频,插上翅膀,飞向四面八方。

我站在那片从楚雄高山移植而来的马缨花下,那个一身彝族服饰的女主播,仿佛是“咪依噜”的化身,穿越历史时空朝我走来——传说远古的时候,高高的百草岭昙华山上,有一位漂亮能干、歌声赛过百灵鸟的彝族姑娘,名叫咪依噜,她和放羊的彝家小哥朝列若相爱了。那时候,当地有一个横行霸道的土官,经常强行招一些美丽的姑娘到他家“天仙园”绣花,凡是去的姑娘都逃不过土官的践踏。有一天,土官把主意打到了花朵一样的咪依噜身上,咪依噜的母亲急得要从山崖上跳下去。咪依噜为了拯救母亲和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彝家姐妹,痛下决心要替乡亲们除掉野兽般的土官。转眼到了二月初八这天,咪依噜上山采摘了一朵白马缨花,把毒药藏在花蕊里,然后把花插在头上,来到土官家的天仙园。土官早已准备了好酒好肉。吃啊,喝啊,看到土官醉醺醺的模样,咪依噜迅速取下头上的白马缨花,泡在酒碗里,举到土官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愿你我永远相爱,一起喝了这碗同心酒吧。”说完,咪依噜爽快地喝了两口酒,然后把酒碗递给土官。土官接过酒,一咕噜喝个碗底朝天。还没有等到酒席散场,土官就醉成一摊稀泥,再也没有醒来,咪依噜也死在了土官家。傍晚,放羊归来的朝列若,得知咪依噜去了天仙园,就带上砍刀、弓箭直奔而去。看到那个场景后,朝列若抱着双眼紧闭的咪依噜,走遍了昙华山的四山八岭,一边呼唤,一边哭喊。朝列若哭干了眼泪,流出了鲜血,一滴滴鲜血把马缨花染得血红。朝列若最后抱着咪依噜纵火身亡。第二年,昙华山的白马缨花变成了红色马缨花。从此,马缨花就成为咪依噜的化身,而每年农历二月初八当地彝家人相互插戴马缨花的“插花节”,就由此而来。

不知不觉,到了虎门,一群花团锦簇的人在跳左脚舞。我来自左脚舞故乡牟定,对左脚舞情有独钟,“听见弦子脚板痒”,就不由自主地靠近。忽然听见有人喊我:“老表,来跳脚玩嘛。”我加入其中,跳了两圈,才得知,他们既是来看樱花,也是借樱花为景,自娱自乐,拍视频。随着音乐的节拍,起落的舞步、娴熟的舞姿、灵动的舞圈,忽而涨潮,忽而退潮,他们好像不是在地上踏歌起舞,而是与树上的樱花比赛。他们不甘示弱,他们也是花中一员。

跨过虎门,又遇到一群身着彝族服装的老人,团聚在樱花旁对唱山歌,一个郎呀一个妹,男一调来女一调——“麻布揩脸粗(初)相会,缎子洗脸细(喜)相逢。”“茶花树上的小灵雀,又会唱来又会说。”“包谷地里的老憨斑(鸠),不会说来不会唱。”“为花死来为花活,为花死在花树脚。”“半夜三更老鸹叫,贪花路上要死人。”歌声时起时落,男女对唱,真情倾诉,声情并茂。我仔细听,他们的歌声粗壮浑厚,还带着浓浓的乡音,像火辣辣的老白干的韵味。这歌声不知是唱给那些远嫁而来,安家落户鹿城的樱花听,还是唱给樱花树周围那些土生土长的马缨花、杜鹃花、山茶花听?

我凑上前用手机录山歌视频,忽然有人喊我的名字:“老表,你也来看樱花啊。”我回头一看,是一个似曾相识的老阿妈,就连连点头:“是,是,你也来唱调子啊。”老阿妈笑笑:“这段时间花好看,我们来唱唱调子散散心。”

原来,老阿妈是我们那方水土的人,30多年前,我在山区供销社工作,还到她家做过客,吃过饭,听她唱过山歌。她是当年响当当的“调子王”,现在和子女一起生活在楚雄城里。空闲时,她们经常邀约一些随儿女进城的老人唱调子、对山歌。她随身带着便携音箱“小蜜蜂”,有时听,有时唱,人老心不老,过着红花绿叶的生活。

整整一个上午,尾随樱花痴行,应接不暇的花花世界里,有人拍短视频,有人跳舞,有人放风筝,有人摄影,有人打扑克……一路樱花怒放,一路歌舞相伴,既是和樱花约会,也是欣赏不完的“樱”乐会。(李光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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