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伟《家乡的磻溪河》

日期:2023-04-19来源:转载点击:430 字号: 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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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茫茫千里彝山是彝家姑娘撒开来的一条百褶裙,那么蟠溪河就是这裙上的一条细小的褶皱。小河千百年来,静静的向北流淌,最后汇入金沙江。小河也象攀爬在茫茫彝山里瘦瘦的一棵瓜秧,挂着那南瓜一样的四五个瘦瘦的村庄。蟠溪村便是我家乡。

小河的源头在那哨房梁子,站在那梁子上,可以一眼把小河看完,目送着她缠绵地不舍地流过村庄,直到流入金沙江。两岸依次是瘦瘦的山田、瘦瘦的村庄、伟岸的山梁、悠悠的白云蓝蓝的天。春天里那高高的田埂上开满的蓝蓝的不知名的小花比那田的庄稼茂盛。顺着那田埂行走,仿佛就是置身于普罗旺斯小镇。而我更喜欢于家乡深秋的成熟与多彩。可以到松树地去拨青头菌,有心情可以追一段一耸一耸从你身边跑过的野兔子,还有房前屋后那满树金黄的柿子。

说起家乡,老一辈们是不会对风景感兴趣的,他们总是骄傲的讲述模模糊糊的小村的历史。说什么当年富甲一方,什么书香门弟,礼仪之邦。还有我从没见过的村西头多么多么气派雄伟的石牌坊。我记事的时候已是人民公社,我总是怀疑他们在吹牛。现在想来还有一些痕迹的,小小的村庄周围竟有百吉楼、观音寺、土主庙三座寺院。看来当年不富不行。现在全村竟有十一人在各地从事人民教师这个职业。我的小伙伴的爷爷绰号叫拨贡,听说曾经中过贡生。只是村西头怎么也看不出石牌坊的遗迹。

然而,龙潭到是现在也还在那里碧波荡漾的。以小村隔河相望的龙潭老人们叫它滚水潭,后生们却叫鬼水潭。据说明嘉靖年间这里是热气腾腾的汤泉,达官贵人骑马坐轿而来,真所谓车如流水马如龙,好不热闹。可蟠溪村民讨厌热闹,喜欢清静过日,也着实心痛那些残踏得不成样子的庄稼。于是决定杀狗厌龙,把龙族一家辇走。把七八条狗杀了塞入泉眼再扣上八口大铁锅,果然不再冒热泉,只有涓涓清泉象泪水一样流出。

是夜,百吉楼的主持做了一个梦。梦中,龙王小姐,一身火红的长裙,泪水涟涟地来到面前。诉说她很热爱蟠溪人民,硬要辇她走就把梁上那口大钟送作纪念吧。主持一想这两千多斤重的大钟,只要能拿走就送吧。果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大钟自行脱落,顺着百吉楼的山坡滚落到蟠溪河边的稻田消失了。现在那田叫钟潭田,好好一块田,中间海菠大一沼泽,后人有好事者想看看那泥坑有多深,插入无数根竹杆,终无结果。听说当年龙王小姐是流着泪水离开的。现在,蟠溪河里的那些泉眼就是当年泪水滴落的地方。在蟠溪河,这个故事并不稀奇。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心中便有一个穿红裙的女子,于是无端地生出一些空荡荡的牵挂与伤感来。

此后,蟠溪河在静静流淌,在没故事。只是抗战时期跳伞降落过两个远征军美国飞行员,送给老村长一个自来火(打火机),也不知传给孙子没有。再后来,一个后生为了一场忠贞的爱情举身扑清池。

当我记事的时候,龙潭似乎只是两亩见方的一池清泉,有鱼悠悠地自在地游。确凿只有周拐子一个人在钓鱼,在龙潭钓鱼是不需用浮标的,反正清辙见底,看着鱼儿咬钩了提起就是。

放了学的我们总是喜欢围在周拐子周围混过一段下午的时光,看着鱼群抢着咬钩的时候,总会有小石子从瓜蓬后抛出。鱼群四散,学童四散,都跑过蟠溪河各自到家了,龙潭上空周拐子的骂声还在飘荡。

如果你有一枚崭新的小镍币,又很舍得的话。你就往龙潭里抛吧,它不会很快落底,而恍过来荡过去折射出无限的光茫。看着就要到底了,那几条锦鲤又突然冲出抢食吞了去,接着又对着水面吐出,仿佛又抛到了半空中,就这样折腾着让你拍手让你跳跃。只是现在的孩童为何不喜欢这样的游戏,当年做梦都想有几枚崭新的小镍币。

就在我所谓奔前程七八年没有回过小村的时候,蟠溪河上架起了一座石拱桥。桥拦上坐着乘凉的老人越来越多。每次回村,先把那龙潭清冽的泉水喝个够,再和桥上的老人们聊聊,年轻的时候他们个个都是了不起的汉子,都有那说不完的故事。说到孙辈的后生们,他们也很满意,蟠溪河人杰地灵,后生们个个竣俏,知书达理,精明能干。打工都打到了东海边上那个大上海,还领回两个上海姑娘。姑娘一席火红的长裙,很是流恋小河,流恋龙潭。总在那清泉里洗呀洗,实在没洗的了就看着那游来游去的鱼儿发呆,我知道她们想起了一首诗来:“君住江之头,我住江之尾,日思君不见君,同饮一江水……”。

一直想要弄明白土主庙里那棵桂花的品种,竟是这样香得沁人心脾。一进七月,小村弥满着村桂花香,小河流淌着桂花香。在这样的夜晚回到小村,躺在能看见星光的瓦屋的床上。有山风轻柔的吹过,桂花的清香一缕缕地飘过来,有山犬高一声低一声远一声近一声的吠着。感觉着蟠溪河流淌的温柔,不得不对大自然产生敬畏,对祖先产生敬畏。在这夜晚梦总是无比芬芳。可最近一次的夜晚,却是恶梦一场,在梦里,蟠溪河干枯了,没有农人待候的农田野草疯长,小村荒无人烟,我惊恐的呼喊着当年小伙伴的名字却杳无声息。惊醒,天已放亮,急急披衣出门。一层溥溥的晨雾让小村更加妩媚、小河更显温柔。顺着小河跑了一圈,当顶田老埂上那几窝约鸡苁菌已出过,有人拨走的痕迹。螃蟹箐的那几棵老酸梨还满满的挂着果实。大春树的那几个鸟巢还在,有小鸟嘤嘤。农田里油菜瘦瘦的生长着,小村阳光明媚,蟠溪河静静流淌。

原载于《天津文学》2022年第1期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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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伟,生于云南楚雄。长期从事企业管理工作。热爱文学,作品发表于《文艺报》《散文百家》《西部散文选刊》《边疆文学》《金沙江文艺》等。 

 

来源:楚雄州广播电视台  楚雄州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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